張慎幾一陣頭大。
謝玄不愧是燕剌王謝安的兒子,幹啥啥不行,沾花惹草第一名。
白鹿書院男女比例有些失調,大約3:1左右。
窩邊草都不夠兔子吃的,謝玄卻來虎口奪食。
書院的男學生豈能忍?
屏風另一側,爭吵氣勢滔天!
張慎幾緩緩起身。
人是他帶來的,解圍也要由他去,再晚一點,問候祖宗十八代的話就該滿天飛了。
「祭酒大人到!」
剛要拔腿,外面一聲洪亮的嗓音響起,隨後,一股梅子酒的清香,撲面而來。
緊接着,一個身穿身穿紫袍,腰間配劍,手中拿着個酒葫蘆的且兩鬢斑白的老者翩翩而來。
楊權,字瓊頂,號青蓮居士,白鹿書院祭酒。
年輕之時,楊權曾是有名的劍客,敗盡天下用劍高手,後來不知為何,棄武從文。
白鹿書院成立之後,皇帝下聖旨委任楊權為書院祭酒。
幾十年間,含辛茹苦,書院學子奔赴各地,為國建功,而他,早已是桃李滿天下的名師。
令人可惜的是,一名用劍高手再不舞劍,也從不收徒,一身本事終將故去。
世人多有惋惜之態,如同shy哥不玩劍姬,把把掏出盧錫安,從劍仙變成盧仙。
「嗝~~~」
楊權打了個酒嗝,來之前已喝的爛醉如泥,惺忪迷離的雙眼之中,寫滿了故事。
學子們肅然而立,全無不恭,紛紛退到兩側,對着楊權行禮,整齊道:
「拜見祭酒大人!」
楊權面帶笑意,一掠而過,衣袂翻飛,雅氣環繞。
與謝玄產生隔閡的學子只能暫且放下怨恨,化干戈為玉帛,不敢在楊權面前造次。
人群依次落座,賓客滿朋,偌大的浩氣閣內,竟座無虛席。
謝玄坐在張慎幾的身後斜側,他拉了拉張慎幾的長衫,難以置信的問道:
「這是書院祭酒?怎麼看起來像是個酒鬼?」
這他娘的誰擺的桌,知道祭酒大人愛喝酒,竟不知道擺上一碟花生米…
沒眼力見!
張慎幾瞪過來一個幽怨的眼神,帶着叮囑的語氣說道:
「言辭要慎重,祭酒大人的名諱怎容得你輕浮?靜靜聽着,別亂說話。」
「哦。」
謝玄低下頭,拿起案牘上的點心吃,這是桂花餅…怎麼有一股杏仁味?
楊權坐下之後,堂下開始議論紛紛起來,謝玄豎著耳朵聽。
「祭酒大人一向無拘無束,今日出題也許是七律、也許是五言,於我等來說,難度提升不少。」
一大儒說完,馬上對着張慎幾低聲道:
「老張,今晚我最期待的就是你的詩,你一張口,整個浩氣閣都將為之側目。」
張慎幾將這話當成耳旁風。
謝玄同樣一言不發,只是搞不懂當年張慎幾為什麼離開北域,來到京師。
若繼續跟在燕剌王身邊,在北域也是個二皇帝,絕不會被人這般排擠。
黃龍士為張慎幾解圍道:
「你們幾個老傢伙過分了啊,當著祭酒大人的面揭別人短,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。」
「這話不對。」
另一位大儒笑了笑:
「在史學方面,我等也許不如老張,但是論寫詩…老張就是個弟弟…」
粗坯!
都是讀書人,何必這般犀利呢?
張慎幾低着頭,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「咳咳…」
楊權咳嗽一聲,整個浩氣閣頓時寂靜無聲,無數道目光向著他望去。
祭酒大人的人生,是一個傳奇,文武都到了極致。
若早早入仕,現在不是首輔也該是個尚書,可惜他看不上那群文臣玩弄權柄、媚上欺下。
所以,寧願在書院當一個小小的祭酒!
教書育人,不比平步青雲輕鬆,要將手底下的學子,都培養成對大高有用的人才。
楊權本意如此!
摒棄了劍術之後,他喜好上文學詩詞,劍術雖然幾十年未修,可配劍的習慣卻一直都有。
楊權沉聲道:
「今日詩酒會,我只給題目,至於是七律還是五言,你們自由發揮…」
他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那把劍,想到自己昔日的風采,忽然會心一笑:
「不如,就以『劍』為題,劍心、劍意、劍客、劍術…只要與劍有關,皆可!」
祭酒剛給完題目,就有幾位大儒躍躍欲試,想要拋磚引玉。
「此次盛會,除了書院的人,還有不少外來人士,凡勝出者,除了能領一月書院錦旗之外,還可向老夫提一個要求,在老夫能力所及範圍內,都可滿足。」
這…
天華地寶,也不及祭酒大人青眼相看。
在場所有人的眼中都泛起綠光,祭酒大人若能提點幾句,未來不管從軍還是入仕,都大有裨益。
「有誰願意先來?」
「祭酒大人,就由學生先來吧,學生仰慕祭酒大人已久,早就想表達敬意。」
一位學子起身,白色儒衫,腰環玉佩,而後嗓音清晰洪亮的誦唱出自己即興的詩詞。
楊權聽後,點了點頭,未作評論,但細細咀嚼這詩句,覺得津津有味。
黃龍士提點道:
「祭酒大人,此子修的是兵法,能寫出這般華麗的詞句,意味深長,可重點關注。」
楊權點頭。
緊接着,一個接着一個賦詩。
這其中不乏教書的大儒,雖各有特色,但始終沒有令楊權特別滿意的。
當今陛下追求長生之道,所以不管是文還是武,在大高都是被壓制的。
文道一途真正的大儒,其實並沒有,整個大高也找不出一個類似於孔聖人那般的人物。
文章也多是八股文,詩壇如凋零老樹,沒幾片璀璨綠葉。
在眾人爭相吟詩的過程中,謝玄將一張小紙塞進了張慎幾的手中,上面是他剛寫的詩。
張慎幾偷瞄了幾眼,悚然大驚,然後張大嘴巴,彷彿在問:這…是你寫的…
謝玄一笑置之。
「還有沒有人繼續賦詩?」
楊權失望的表情難以掩飾。
基本上書院內善於詩詞的儒生已經唱誦完了,卻無一人能達到楊權的標準。
半晌,無人應答。
眾人已經開始探討頭籌花落誰家。
卻在這時,張慎幾站了起來。
「老張,上茅廁不用跟祭酒大人打報告。」
有個大儒打趣道。
張慎幾翻了個白眼,然後道:
「祭酒大人,張某新寫了一首詩,願意送給祭酒大人。」
卧槽,老張又寫詩了!
眾人輕浮的目光再次傳來,冷嘲熱諷如凄風冷雨。
「老張,差不多得了,方才這麼多好詩,你現在才站起來,不是自取其辱嗎?」
「我若是你,絕不在祭酒大人面前獻醜!」
「你的作詩水平我等都知道,前面開玩笑是開玩笑,但這種場合,還是勸你別做了。」
「別啊,老張就應該壓軸,來,大家都聽聽!」
「哈哈哈…」
整個浩氣閣都大笑起來,氣的張慎幾想要口吐芬芳。
可沒想到,自己還沒生氣,謝玄卻忽然猛然而起。
他扭曲着面龐看着這些無端譏諷的人,道:
「誰再笑誰是我兒子!」
眾人:「……」